一辆破旧的大巴车上。
几个工人模样的男人齐刷刷望向镜头一双双渴望的眼;一个脸蛋通红头发浓密零乱的小孩子时而闭眼沉睡时而眼开眼睛看着车内;一个刚刚上车的农村模样的姑娘,一手拿着塑料模特一手拿着两只衣撑;车内的男人们吞云吐雾满车烟雾缭绕。终于,镜头闪过,本片的女主巧巧沉沉欲睡中被汽车的鸣笛声惊醒,睁开双眼向窗外望去,车外闪过,20世纪初北方小城大同。
麻将馆内,年轻漂亮的巧巧挥洒自如轻松应对男人们的调侃,斌哥沉着威严,游刃有余处理馆内兄弟们的纠纷。两人配合默契。显然斌哥和巧姐是麻将馆这个小世界的领导者。
【资料图】
一曲叶倩文的《浅醉一生》缓缓播放,手带一只巨大蓝色戒指的巧巧和着音乐的节拍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歌曲表达了巧巧希望稳定平静的生活和渴望与斌哥感情永存的美好愿望。
汾酒、郎酒、西凤、茅台酒、五粮液,五花八门,汇聚一桌,巧巧端起一只瓷盆,众人打开瓶盖倒酒入盆中,然后每人用水杯从盆内舀起一杯酒,在斌哥和巧巧的带领下,在众人肝胆相照的誓言中,大家一饮而尽,喝下这杯五湖四海酒。
巧巧回到工厂的家中看望爸爸。矿厂面临着倒闭,矿工的工资都难以发下来,传闻矿工们要被迁到新疆开采石油。矿工们在矿区内游行示威,高呼打倒矿长刘金明的口号。巧巧的爸爸酒醉后在矿区的大喇叭中大肆批判刘金明,被巧巧带走。
歌舞厅内,以斌哥为首的黑社会为开发商二勇铲平生意上的障碍。九十年代中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香台文化的入侵,香港电影《英雄本色》、《喋血双雄》对中国大陆年轻人深刻的影响,斌哥及其身边的年轻人整天沉浸在这些暴力影片的影响之中,思想观念被腐化,人人在江湖,人人谈江湖,都想做江湖老大,斌哥就是深受其害者。
二勇之语:“我现在就喜欢两样东西,一样是动物,一样是国标舞。”人类世界和动物世界一模一样。国际舞的国际化,表明二勇的胸怀及其不想再恩怨江湖的想法。二勇跟斌哥不同,他是一个有头脑有眼光的人,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并且能够跟随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在我国的房地产行业刚刚兴起的时候放弃江湖,转行成为地产商。二勇在与港商会面谈生意的第二天被几个想称霸于当地黑社会的年轻人在停车场刺死。即使有雄霸一方的黑社会和警察共同保护的开发商,在那个社会极度混乱的社会,生命也如同微小的草芥一般,随时命送黄泉。
国际舞,广场舞在国内盛行;矿厂生意每况愈下,面临破产,矿工们远赴新疆寻找出路;黑社会已经走在社会的边缘。社会在巨变。迷茫的人们在寻找出路。
巧巧与斌哥两人逛街,两个街头小流氓将斌哥的双腿打伤,斌哥宽宏大量,痛打一番后将两人放回。两人心不甘,为了进一步挑战老大的江湖地位,以达到自己上位的目的,在街头将斌哥和巧巧乘坐的车拦截。在激烈的打斗中,斌哥势单力薄,眼见命悬一线,巧巧拿出包中的手枪,向天鸣枪,击退了流氓混混,解救了斌哥。在警察局,巧巧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被判五年徒刑。斌哥一年后刑满释放。两人相隔一方,未曾见面。
出狱后的巧巧面临着社会的巨大变化,有些迷茫,不知所措。狱中没有斌哥的探视,出狱时没有斌哥的迎接,爸爸去逝。孤零零的巧巧乘轮渡去奉节寻找斌哥的途中,被同乘之人偷走了钱包。在潮州商会找到大学生,也未得知斌哥的下落,反而被告之,社会都在企业化,斌哥的情况没人知道。林家燕告诉巧巧,斌哥是自己的男朋友。巧巧离开后,流落街头,路遇野人歌舞团,歌手拙略的歌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我而渐渐明白,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当懂得珍惜以后归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当爱情已经沧海桑田,是否还有勇气去爱..........”这首歌正唱出了此时巧巧的心声,道出了主人公忧伤迷茫的情怀。这是本片第二次插入粤语歌曲。
可是巧巧寻找斌哥的决心依然坚韧。在农村家庭举办的一场婚礼上,巧巧混入其中,填饱了肚子,搭乘摩的去发电厂,路遇大雨被困,被摩的车主性骚扰,巧巧用计脱身,到警察局报警,引发斌哥露脸。
居无定所的斌哥,与巧巧相逢在小宾馆里。巧巧坦然淡定,胸有成竹,此时的斌哥,面对巧巧提出的情感问题闪烁其词,模棱两可。斌哥向巧巧讲述了出狱之后的心情,出狱的斌哥没有一个人来迎接,冷冷清清,与做黑老大时的前呼后拥高高在上大相径庭。曾经自己的手下已经发达富贵,耀武扬威,斌哥无法接受,于是远离家乡,离开这片伤心之地,意欲奋发图强,重振江湖,待到手下成群结队、锦衣玉食之时再气势浩荡重归故里。他不顾巧巧的“跟我一起回大同的”劝说,执意坚持。曾经的江湖老大,可以没有女人,但是不能没有“事业”。尽管社会的变迁,黑社会已经渐渐淡出,没有生存的土壤和成长的环境,可是思维被锢化的斌哥,无法看清社会的发展趋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江湖世界中”无法自拨,他早已忘记了巧巧搭救自己的那只手。眼见着情缘已尽,故人无法挽留,巧巧跨越火盆,倚墙哭泣。斌哥消失在暗夜中。
影院里,表面沉静的巧巧,紧盯着荧幕,《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这首代表着一个时代特色的粤语歌曲再次响起,述说着此时巧巧的心情。
三峡移民,移民们茫然的脸,将要移至何方,曾经的故乡不再,心的漂泊即将开始,前途渺茫,不知所措,他乡能否成为故乡?这一切都成为巧巧此时心灵的真实写照。巧巧偶遇黑衣女人,找到丢失的身份证,为了生存,巧巧静守在豪华宾馆里,瞄准富豪,开始坑蒙拐骗,骗取钱财后,巧巧返回大同,经武汉的途中,遇到声称自己在研发UFO项目的坑蒙拐骗的,在克拉玛依开小卖部的背包客,几经周折,巧巧明白去新疆也是前途渺茫,中途下车,返回大同老家,重操旧业,打理麻将馆生意。
令人关注的是,巧巧狱前狱后的身体变化。与斌哥相处时衣着艳丽,妩媚妖娆,相伴在斌哥身边,言语得体,浅笑盈盈。出狱后的巧巧,体态丰满,身体沉重步履缓慢,始终面色凝重,从未展示出一丝一毫的笑意。巨大的身体和表情的差异,展示出巧巧此时沉重的人生。
影片的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巧巧和斌哥的情感注定是以失败告终。巧巧和斌哥两人代表着这个社会上的两种人。巧巧想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在矿厂生存难以维继的时候,巧巧思忖着去新疆找一份工作安稳生活着;为自己的父亲买一套房子;在奉节的小宾馆里,巧巧要斌哥跟她一起回大同。这些寻常百姓的普通生活要求都被斌哥拒绝了,斌哥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斌哥是江湖中人,巧巧是尘世中人;斌哥是虚幻中人,巧巧是现实中人。斌哥受那个时代江湖录像的影响,一心想做黑社会老大,呼风唤雨,颐气横指,不顾社会的变化,“已经企业化了,哪里养得住斌哥......他的事我也不清楚”大学生的一番话,指出斌哥与自己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大学生”懂得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而斌哥顽固不变,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江湖世界中。巧巧痛定思痛,选择了脚踏实地,行走在“社会”这个真正的江湖中。两种不同的人生选择,造就了两种不同的人生结局。
多年后,酗酒成性导致瘫痪的斌哥,在无人可求,走投无路时,回归故乡,联系巧巧。此时已经生意稳定,被称为大姐的巧巧收留了他,为其治病。
在巧巧接斌哥返回家中的时候,面对高楼大厦整齐挺立,环境优美的城市,斌哥问巧姐:这你妈是哪里?巧姐无语,沉默中,拿出手机导航给斌哥看,当来到当初斌哥被打巧巧开枪救他的地方时,斌哥面色凝重,默默地环顾,一语不发。
卧病在床的斌哥对着厨子口出狂言;把李宣给他上的饭菜泼倒在地,直骂上菜的人不懂规矩。人已经瘫痪在轮椅上,生活无法自理,穷困潦倒的斌哥还在讲究江湖规律,经历了人生起伏的多变,社会时代的变迁,斌哥依然沉浸在那个曾经的江湖时代,没有从多年前的江湖氛围中走出来,尽管自己早已不是黑社会老大,手下也没有一个兄弟,还要耍老大的脾气,讲老大的规矩。正如多年前巧巧所说:你就是看武打片太多,中毒了。哪有什么江湖,大家都是普通人。社会的变迁,世事的变化,黑社会的江湖已不再,“江湖规矩”已成过去,斌哥依然用江湖规矩说事,只能惹人笑话,难怪李宣的儿子出面痛骂他:“大哥,就这球势!”可见斌哥这样的生活在梦中江湖的人,顽固执守,只能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坛花一现,终究被时代所抛弃。
争吵之后,斌哥与巧姐的一番对话,颇有意味,尤其是斌哥说:“没事你救我干甚呢,还不如让我死在街上”。斌哥出狱后,浪迹外地多年生活穷困潦倒,空有一番前呼后拥衣锦还乡的美梦,美梦在现实面前成为炮灰,斌哥大量饮酒,以酒浇愁,电影虽没有展示那个阶段斌哥的这一番生活景象,但从他大量饮酒导致脑血栓,而后致残的结局,咱们可想而知,斌哥当初前景的灰暗及心情的苦闷焦虑和痛苦无耐,颓废之势清晰可见。曾经的黑社会老大,将自己彻头彻尾变成一个酒鬼。
当得知斌哥回来的消息,曾经的兄弟欢呼,更多的人是想看笑话,看曾经的黑老大如今身患残疾孤苦无依的悲惨景象,尤其是老宋之类的人,想趁机报复,令斌哥的颜面扫尽,巧巧果断下手维护斌哥。如果说有江湖,如果说有黑社会,那么,如今的巧巧就是江湖中的黑老大,曾经的黑老大斌哥已经沦落为一个需要女人保护的残疾人,斌哥的尊严何在?斌哥的前景何在?斌哥在大同如何再继续混下去?
可是,我们看如今的斌哥。
此时的斌哥,唯一能够抓住的人只有巧巧。
被巧巧推着轮椅行走在建设中的体育场的斌哥,试探性地跟巧巧谈林家燕,谈他们之前和现在的感情,得到巧巧的肯定答复:“对你无情也就不恨了”,此时的巧巧,收留斌哥,替他治疗,只是出于江湖的义气,而跟“情”没有任何关系。巧巧走的才是真正的江湖之道,而斌哥早已不是江湖中人。两人开车返回时,斌哥试图摸着巧巧开车的手,斌哥想跟巧巧重归于好,再续前缘,巧巧缓缓从斌哥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巧巧用这个轻微的动作明确告诉斌哥:不可能!抢眼的是巧巧手上配戴的戒指,已经从与斌哥相处时配戴的那枚蓝色而庸俗的大戒指转变成一枚纤巧雅致内敛低调的小戒指。戒指的变化告诉大家:曾经的巧巧早已不再!十多年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已经将当年幼稚单纯的姑娘转变为成熟稳重处乱不惊的中年妇女。同时,用戒指的变化告知斌哥:不可能!浪迹江湖多年的斌哥,不但事业一无所成,酗酒成性,身体的残疾虽已治愈,毕竟日渐体衰,在大同毫无尊严,唯有依靠女人才能生存立足,两人的经济和社会地位早已不能同日而语,再度复合已不可能。而此时的斌哥却痴心妄想,想再度得到巧巧,遭拒后,斌哥的颜面尽扫,无论在大同的大众百姓面前,还是在曾经的恋人巧巧面前,他的尊严都已丧失殆尽。他如何还能在大同混下去?
所以,当巧巧接到两个字的信息“走了”的时候,斌哥早已无影无踪,唯有留在桌上的几百元钱,曾经的黑老大,想用这区区的几百元维护自己的尊严,同时告诉巧巧:你我彼此,往事不再,我依然是追梦人!我依然是社会的漂泊者!
斌哥永远生活在自己“心中的江湖”。
影片反映的是江湖老大斌哥衰败的生活轨迹,主角却是巧巧,展示这个女人在经历了人生的变故,社会巨变时坚守自我,坚忍顽强的性格,尽管会有一时的迷茫和徘徊,终究选择了脚踏实地的普通人的生活,与斌哥形成鲜明的对照。 两人经历了十几年的情感纠葛,如果说我们期盼他们能够有圆满幸福的大结局,不如希望他们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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